【古罗马 AU】征兆 13

尽管投了弃权票，拉维尼奥并未能如愿早点回自己的房间。会后马提乌斯把伊留了下来。 “还有事吗？” “你脸色很差。”哥哥兼大祭司说，“你知道你不能病倒，如果按例让哪位罗马贵妇照顾你就全穿帮了。” “我没事，只是新的维斯塔贞女团事情太多了。”拉维尼奥拢拢头巾，“还有事吗？”伊强调了最后一句。 “维斯塔神庙还有卡拉西奇安努斯¹的遗嘱吗？” “哪个卡拉西奇安努斯？” “不列颠尼亚的总督，我今天收到消息，他死在了伦迪纽姆²。” “我不知道有没有。”拉维尼奥没好气地说，“你知道火灾以后找回来的铜筒里有些莎草纸已经化成灰了，有些蜡版也化了。” “如果没有的话最好。”马提乌斯微笑道：“他在罗马的有些地产在这次重建规划的新路上。我们要拓宽路面，房子之间离得太近就容易烧成一片。” “你总不能指望所有在道路规划线上有地产投资的人都老老实实死掉吧！” “能省一点是一点喽。”马提乌斯向空中抛着一枚铜币，又很快把它接住，“元老院和他们庇护的自由民们——全罗马投资过地产的人都恨死我了。” 一个新的想法在拉维尼奥的脑后开始成形：卡拉西奇安努斯的死是凑巧吗？ “为了他的遗嘱消失，你愿意付出什么呢？” “啊，小妹妹，真伤感情啊。”马提乌斯撇着嘴做出苦相。 “你不能指望什么都被端在银盘上送给你。” “诸神在上，我发誓母亲对我说过一样的话。你是个中年女人了，小妹妹。” “而你还像个孩子似地胡闹。” “好吧，你要什么？” 拉维尼奥深吸一口气：“盖乌斯，基督教徒里有多少孩子？” 马提乌斯把头偏到一边，表情藏在阴影里。这也许会起效的，拉维尼奥想。 然后他转过头来，笑嘻嘻地：“我先不把消息放出去便是了。你看，缇利亚，你不退休就还能做点好事，不是吗？”马提乌斯揽过伊的肩。 拉维尼奥轻轻从他手里挣出来：“小塞涅卡给尼禄写演讲稿时大概也是那么想的，记得吗？他弑母后给元老院的演讲刚流传出来，你和德鲁苏斯就回来了。” “小塞涅卡老头还在元老院担任职位呢，我们新的共和国是仁慈的。” “我听说他愿意捐一大笔钱换取退休。” “好了，马上就要过旧历新年了，你好好准备圣火的大日子。”如拉维尼奥所愿，他快速结束了对话。 但三月一日并没有出什么岔子。祭台上的月桂枝叶已经干得有些发白了，和姑娘们换上新枝时拉维尼奥愣了愣，新的维斯塔贞女团已经搬进宫殿七个多月了。自己可以终究适应这样的生活吗？还是如同每年更换的祭台装饰只是被人采来留在原地枯萎？每年唯一一次地，圣火被允许熄灭——用特制的铜罩。检查她们已经摆好橡树枝后，首次负责点火的首席贞女叫小姑娘们站开些，和塞西莉亚一起调整凸面镜接收从大开的窗户照进的阳光³——罗马的旱季已经来了。 如果不列颠尼亚的雨真的那么多，三月一日他们如何点燃圣火呢？ 拉维尼奥发现自己突然冒出不合时宜的念头。伊摇摇头，当然，维斯塔的圣火只可能在罗马，几百年来的诗歌孜孜不倦地向罗马人重复这才是众神选中的地方。但是…… 女孩们的欢呼声打断了伊与自己的辩论，灶上的橡树枝冒烟了，随后绽出小小的火星，看到火苗升起的拉维尼奥在灶边跪下感谢神灵。新的一年毕竟开始了，圣火得以重燃，也许众神也决定原谅一切。 “埃涅阿斯，你慢点！”劳留斯小声说，“大家根本跟不上你搬石料的劲头。” 埃涅阿斯愣了一下，他的感官从石料的粗糙和沉重导致的疼痛转移到四周，工地上的节奏的确与他有些不搭。 “我们干这些破活已经七个多月了，你怎么更积极了，”阿勒斯不满地说，“过去十天我们为了跟上你的速度要累死了，旧历新年上头不放假你也让我们喘口气吧！” “至少让我们听完这段戏吧。”赫克特难得连贯地说。 埃涅阿斯突然意识到在场其他人都尽量靠近某面墙，在墙那头他可以听到一个声音说：“你有必要让声音变细，使得话语被认为是——女人的！”⁴ 原来那头的广场上在演阿特拉笑剧。 另一个声音说：“你决定吧！只要他会带来礼物，我会让声音变——轻柔而尖细……”后一个词组是捏着嗓子说的。 声音已经足够让士兵们哄堂大笑，坐在墙头磨洋工的马里奥努斯向大家播报：“那个小丑为了收主妇节礼物扮成女人！” 埃涅阿斯慢慢蹲下，把肩头的石块放到地上。 “这样就对了，放松点。”奈乌斯拍拍他的背，“即使是特洛伊的埃涅阿斯也不能一个人建成罗马。” 拉维尼亚⁵说话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埃涅阿斯十天来第一次让自己走神，喃喃道：“不是那样的。” “你说什么？”马克西姆问道。 箭手醒转来，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声。“没什么。你们看戏吧。”他走到正在重建的朱庇特神庙⁶的另一角，感受到肩膀和手心上新磨破的皮，以及酸痛的骨头。 疼痛是你应得的。 他对自己重复，转头确定所有人都忙着看戏，跪下开始用手挖土，然后他从腰带里掏出一小块木片，上面刻着拉长变形的花纹，在他眼里那是一头野猪——就像很久以前爱琳戴的项链坠子。他再次回头确认没有人在注意，把木片埋进了土里。⁷ 让罗马之主向众神之王祈求宽恕时，也祈求爱琳的吧。

¹ Gaius Julius Alpinus Classicianus，历史上他在公元65年于伦底纽姆去世。他在不列颠行省的官职是 procurator，但同时不列颠还有一名 governer. 此处暂且翻译成总督。 ² Londinium，伦敦的旧称。 ³ 使用凸面镜重燃圣火这一仪式来自普鲁塔克的叙述。 ⁴ 此处台词来自阿特拉笑剧《马斯科·三月一日》的残句。三月一日除了是旧历新年外，民间也有过主妇节的习俗，在这一天丈夫要送给家中的主妇礼物，同时家务奴隶放假一天，由主妇做饭给他们吃。小丑马斯科是阿特拉笑剧中的固定丑角。在这部戏中，他为了收到礼物扮作女人，演员会往滑稽做作惹人发笑方向演出。 ⁵ 奈乌斯提到重名梗特洛伊的埃涅阿斯，而在罗马官方宣传中他逃到意大利后最终与拉丁公主拉维尼亚成婚，成为罗马建城者罗慕路斯与雷姆斯的祖先。 ⁶ 据塔西图，朱庇特神庙在公元64年的罗马大火中被毁。 ⁷ 对凯尔特人来说，野猪图腾有战争、狩猎与繁荣的含义，他们会戴着野猪图腾进入战斗。埃涅阿斯的姐姐爱琳在公元43年参与对抗罗马入侵不列颠时失踪（很可能已死亡），她可能戴着野猪项链。 公元前2世纪中叶，住在爱尔兰朗福德地区科利尔的一个社群在沼泽地上筑造了一座巨大的木制堤道，将沼泽两边的陆地连接了起来。通过筑堤所用木材的年轮判断，这些树木应该是在公元前148年被采伐的。在堤道的地基之下，埋着一个奇怪的半人半动物雕版画。考古学家推断这可能是为了祈求工程安全、道路坚固而被埋在这里的一个符咒。